第三節
默西亞－僕人
（Messia Servo）
耶穌是誰？古今的人都這麼問，將來的人也會這麼問。兩千年前，耶穌並沒有向猶太人清楚透露他的身份，即使別人催逼他表明自己是誰（若10,24），他也只是引用舊約先知的話間接地答復，叫人自己去推論而已（參見谷12,35-37）。雖然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又復活了，因此有許許多多的人都知道他是誰，也信從了他。但是世世代代以來仍然有無數的人，像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樣地出現在世界舞臺，他們對既像凡人，又像超人的耶穌感到疑惑，無法了解，因為他們用現世人性物質的眼光看耶穌，而且硬是要用這樣的眼光來認識耶穌，來界定耶穌，當然不得要領，頂多只能對他一知半解。
耶穌到底是誰？他的言行，用世俗的眼光看，有很多地方是對立的：他既寬宏大量，又謙虛自下；既堅強，又溫和；既自由，又甘心為人服務；既聖潔，又與罪人來往；他知道人性軟弱無比，卻對人的皈依行善充滿信心；他重視友誼和生命的價值，卻隨時準備接受孤獨和死亡；他說話行事擁有無上的權威，卻自願把自己完全奉獻給世人。耶穌的這一切刻畫出他是個古往今來絕對獨特的人，也顯示出他是個絕對神奇的人物。
於是，我們不禁要問：到底耶穌有沒有使用過某些身份頭銜來界定他自己？或者有沒有把自己與舊約聖經中的某些人物相提並論？有一次，有幾個經師和法利塞人要求耶穌給他們顯一個徵兆。耶穌回答他們說：“邪惡淫亂的世代要求徵兆，但除了約納先知的徵兆外，必不給他們其他的徵兆。有如約納曾在大魚腹中三天三夜，同樣，人子也要在地裏三天三夜。尼尼微人在審判時，將同這一代人起來，定他們的罪，因為尼尼微人因了約納的宣講而悔改了；看，這裏有一位大於約納的！南方的女王在審判時，也將同這一代的人起來，定他們的罪，因為她從地極而來，聽撒羅滿的智慧；看這裏有一位大於撒羅滿的！”（參見瑪12,38-42）。
從耶穌這席間接的回答，我們看出耶穌表明他自己高於任何先知和有智慧的人。又有一次，耶穌對群眾談論洗者若翰說：“我實在告訴你們：在婦女所生的人中，沒有興起一位比洗者若翰更大的，但是在天國裏最小的，也比他大”（參見瑪11,7-11）。試想，耶穌稱洗者若翰是最後也是最偉大的一位先知，但是這樣的一個人在耶穌所帶來的天國中，竟然比不上一個最為不足道、卻接納天國的人，何況與把天國帶到世上的耶穌相比。
耶穌雖然表明自己比任何先知更大，但他還是把自己列在先知的行列中，不拒絕人家給他先知的頭銜，所不同的只是他不強調自己具有先知的奇異能力，卻強調一位忠於天主、忠於自己的使命的先知所遭到的被拒絕，遭迫害，最後以身殉道的命運。有一次，幾個法利塞人勸告耶穌離開耶路撒冷，因為黑落德王要殺害他。耶穌回答他們說：“你們去告訴這個狐狸，我今天明天驅魔治病，第三天就要完畢。但是今天明天以及後天我必須前行，因為先知不宜死在耶路撒冷之外”。於是開始哀嘆耶路撒冷說：“耶路撒冷，耶路撒冷，你屢次殘殺先知，用石頭擊斃那些奉命到你這裏來的人。我多少次願意聚集你的子女，猶如母雞聚集自己的雛雞在牠翅翼下，可是你們偏偏不願意！”（參見路13,31-34）。
那些跟隨耶穌的門徒，他們並不太瞭解耶穌的使命和履行使命的方式，耶穌的話他們也經常聽不進去。他們跟隨耶穌有點像在賭注一樣，當時的人都在等待默西亞出現來解救以色列民族，耶穌的出現和他的言行很像是天主派遣來的默西亞，因為他顯奇跡異能，說話有權威，所以他們便跟隨了耶穌。只不過耶穌對門徒講的一些講話時常叫他們覺得不對勁，不像是天主所派遣的、率領所向無敵的大軍的使者，因為他為人溫順慈祥，與社會上不被重視的人來往，同情貧弱的人，又常說自己要受苦，遭迫害，最後還會被殺。這樣的話怎能讓門徒們聽得進去？門徒們跟隨他，因為他們下的賭注是有朝一日耶穌得勢之後，他們也能攀龍托鳳，耀武揚威，得到現世的好處。等到有一天耶穌被捕了，卻沒有任何反擊，遭鞭打，也不為自己伸冤，受審判了，也不為自己辯護，被定罪了，也不逃走。門徒們看到這一切，都灰心了，他們驚惶失措，作鳥獸散，他們深深失望跟隨了耶穌，悔不當初。
門徒們的人生邏輯和耶穌的邏輯不一樣，門徒們尋求期待的是現世的權勢，是人間的榮華富貴，是社會上的名望。但耶穌宣講的天國卻是以服務為宗旨，以服務為至上，他教導人誰願意作第一的，他就應該先作最後的，作服務的人，這是另一種邏輯。有一次，雅各伯和若望兩位兄弟門徒對耶穌說：“我們希望你答應我們的請求！”，耶穌問說：“你們願意我給你們做甚麼？”，他們說：“賜給我們在你的光榮中，一個坐在你左右邊，一個坐在你左邊”。耶穌答說：“你們不知道你們所要求的是什麼”…耶穌就把所有的門徒都叫來，對他們說：“你們知道在外邦人中有尊為首領的在主宰他們，有大臣在管轄他們，但在你們中間卻不可以這樣。誰若願意在你們中間成為大的，就當作你們的僕役，因為人子不是來受服事，而是來服事人，並交出自己的性命，為大眾作贖價”（參見谷10,35-45）。
耶穌的這席話很像是給門徒們一個當頭棒喝，因為門徒們還在為自己的前途打算之際，耶穌給他們揭示了天國與俗世的不同，也明確地指出他的生活態度和他的使命的性質，以及他將以怎樣的方式完成他降生為人的使命。耶穌的話反映了舊約時代依撒意亞先知的預言。依撒意亞先知書裡面有好幾處在讃美“上主的僕人”。根據依撒意亞先知的預言，這位上主的僕人很神秘，到底是誰，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只知道他是上主派遣到以色列和世界各民族那裡的先知。這位先知絕對服從上主，也就因為他對天主的忠貞而受盡侮辱，遭迫害。他同情罪人，為了罪人的悖逆而被刺透，為了人的罪惡而被打傷；因著他的受懲罰，世人得到安全，因著他受傷，世人得以痊癒；他受虐待，仍然謙遜忍受，總不開口，如同被牽去待宰的羔羊…他受難至死，是為了世人的罪過…上主的旨意是要用苦難折磨他，當他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作了贖罪祭後，他要看見他的後裔延年益壽，上主的旨意藉他的手得以實現。他受盡了痛苦之後，看見了光明。這位受苦的僕人因為承擔了世人的罪過，所以使世人成為義人。就因為如此，上主把人類賜給他做報酬（參見依42,49,50,52,53各章）。
從依撒意亞先知對這位神秘的上主的僕人的描寫以及日後耶穌的生平遭遇，我們看到依撒意亞先知所描寫的這位僕人的形象與耶穌的所作所為完全吻合，難怪耶穌以“默西亞－僕人”的身份出現在人群中。這樣的身份在耶穌舉行最後晚餐的時候表現得更為顯明。
（2706字。江國雄）
*感謝梵蒂岡電台江國雄爵士提供以上講稿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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