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台中教區信仰培育組

第五節

會晤賜給活水者

（Incontro a colui che dona l'acqua viva）

        人是有理性的動物。理性是一種內在的思辨能力，這個能力具有一種動力，一種渴望，激發人探索真理。真理有大有小，有眼前的，有永恆的。探索永恆的真理使人不得不超越現世短暫的物質世界，把思辨的注意力投向那無法細知、又肯定存在的“世界”。於是不期然的，人心中產生了屬於精神界的宗教情愫。

        追尋永恆的真理，其實就是探究宇宙萬物的最原始、最基本的原因。這個原因哲學家和宗教人士有不同的稱呼，最常見者是“造物主”，天主教習慣稱為“天主”。歷來人類經由理性和宗教的途徑尋找天主的過程都充滿顛簸，經常出現偏差，也不乏誤入歧途的現象。這位天主似乎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祂沒有相貌，也沒有名號。將近兩千年前，聖保祿宗徒在希臘雅典最高法院所在地向一批精通哲理的雅典人說：“諸位雅典人，我看你們在各方面都很敬畏神明，因為我行經各處，細看你們所崇敬的對象，也見到一座祭壇，上面寫著‘給尚未認識的神’。現在我就把你們所敬拜的卻不認識的這位神傳告給你們”（宗17，22-23）。

        古代的雅典人敬拜很多神明，在眾神明之中竟然有一位是他們自認為不認識的。可見雅典人的心胸還是相當謹慎、仔細和開放的，他們知道自己並不完全認識一切，所以還留個位置給他們不認識的那位元神。雅典人的態度告訴我們，理性的開放是進一步認識無限的奧秘的前提。有了這樣的態度，才有可能接受那難以言喻的曠世大啟示。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在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日星期三的一篇要理講授中說：“要是人不具有認識天主的能力，天主也不會把自己的真理啟示給人”。然而，人是具有認識天主的能力的，他們至少可以從受造物本身組織結構的幾近絕對完美，歸納出天主的存在，因為那些幾近絕對的完美，包括人的理智在內，決不會是無中生有或瞎碰出來的。我們眼睛看得見的完美無不反映出天主本性本質的無限完美聖善。人的理智確實有能力接受天主從受造物身上反映出來的祂的絕對和無限美善。因此，我們不能排除在人類歷史中出現一些特別明顯的標記，顯示天主的確主動前來尋找人，主動提供祂的救援給人類。

        人由於看到受造物的完美，終至於向天主完全敞開自己的心靈。敞開心靈表示一種渴望，願意直接認識天主，直接與祂來往。從人性有限方面說，這樣的渴望是無法完全實現的；但是從天主無限方面看，怎知不可能？天主既然把世界上這麼多美好的受造物賜給人類，怎知祂不願意也把祂自己賜給我們？怎知祂不願意和我們直接談話？這是哲學和神學的分野，哲學認為不可能的，達不到的，由神學來繼續伸延突破。於是，在追求永恆真理的海洋上，人不再爬在哲學這條木筏上飄蕩，而是可以乘著神學這艘大郵輪飄揚過海。

        在神學這艘郵輪上，天主教所昭示的是個很明確的訊息，那就是：無限的“奧密”不只向人說話，甚至以有名有相貌的人的身份來與我們相會，這個“人”就是納匝肋的耶穌。耶穌和人類相會的行動我們稱之為“天主降生為人”，祂在兩千年前誕生在猶太的白冷城，從此直接進入人類歷史中。祂一生勸勉人步武祂的芳蹤，以得永生。祂一生的所作所為我們稱之為講道，勸人皈依，或者所謂的傳教。祂在人間活了三十三年，最後自願接受苦難，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這個悲劇我們稱之為補贖人類的罪過。祂死後第三天自己復活了起來，我們稱之為完成了救贖人類的大業，因為祂的死而復活保證人類將來也要像祂一樣的復活。

        無限奧秘的天主降生為人，以耶穌基督的形象來到人間，這固然是個很深奧的道理，但這裏面也含有一層很平易近人的事實，那就是無限的天主居然下凡，作個和我們一樣的凡人。這就意味著祂一方面貶義自己，另一方面又把人類提升到祂的層次。人性尊嚴的無比崇高和不可侵犯，理由就在於此。我們可以說世界上再沒有別的宗教有如此令人振奮的訊息傳達給人，再沒有一個宗教能夠提供給人類如此崇高偉大的希望。

        一位虔誠的宗教信徒，一位偉大的宗教家，古今那些先知先覺和大聖大賢，他們面對宇宙創造者天主的無限，無不感到自己的卑微。然而，天主卻以納匝肋的耶穌的形象出現在歷史中。這位耶穌不慌不忙、悠閒自在、和和氣氣的告訴人祂就是天主的兒子，與天主同性同體，毫無二致。這真是石破天驚的啟示，卻被祂當代和後世無數的人視為狂人的大話，甚至是褻瀆神的狂妄。

        耶穌基督自我介定的話當然是令人驚訝的，然而兩千年來有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追隨他，從祂的話找到安慰、希望和不畏懼任何邪惡的力量。就憑這一點，也值得我們平心靜氣、毫無預設偏見的想一想他到底是誰，他的話可不可信，畢竟我們都有意無意的在追尋永恆的價值、事物和真理。如果人世間沒有永恆的價值、事物和真理可以追尋，則宇宙內的一切定理定律和人生的種種倫理道德規範都將失去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因為如果缺乏永恆價值的依據，人生實在是一場夢，一大騙局。

        若望福音第十八章三十七節記載耶穌回答審問祂的羅馬總督比拉多說：“你說的是，我是君王。我為此而生，我也為此來到世界上，為給真理作證。凡屬於真理的，必聽從我的聲音”。除了耶穌以外，古今從來沒有人敢說這樣的話。莫非耶穌是個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狂人馬？或者他說的是真實的話，是真理，甚至祂就是“真理”本身呢？若望福音第十四章第六節記載了耶穌向祂的門徒們說：“我是道路、真理、生命”。不錯，耶穌說祂自己就是真理。人們從祂的福音中找不出祂的言行和真理抵觸的地方，凡是認真閱讀福音的人，沒有不從福音中找到人生種種疑問和最艱深的疑難的解答，而且這些解答不是任何人、也不是物質世界可以或敢於給予的。換句話說，古往今來在現世旅途中饑渴行走的人，都在耶穌基督那裏找到為永生而湧出的活水，就如兩千年前那位撒瑪黎雅婦人遇到耶穌，和祂交談後，所獲得的永生活水一樣（若4.1-26）。

（2439字。江國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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