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聖父、聖子與聖神
（PADRE E FIGLIO E SPIRITO SANTO）
第一節
從基督的奧跡到天主聖三的奧跡
（Dal mistero di Cristo al mistero della Trinità）
天主教的信仰中，最深奧難懂的莫過天主聖三的道理。其實，這個道理何止難懂，根本是人窮其一生也無法懂透的道理。
天主是無限的，人是有限的；人對天主的認識是間接的，也是不相稱的。既然如此，人探詢天主的種種又有什麼意義？
歷代文化中，尤其是當代的思想文化，不可知論（l’agnosticismo）非常盛行。這種思想傾向於把人的理智能力局限在現世層面，對任何探討超越現世的天主的意向都抱著極不信任和懷疑的立場。雖然如此，仍然有許多人認定天主是個奧跡。從另一方面說，一個在宗教信仰生活上有著活潑經驗的人，不可能不對造物主天主有著積極良好的體認。更有意思的是絕大部分的人都同意基督信仰對天主的定義，那就是“天主是愛”（若一4,8）。如果我們不認識天主是愛，我們不可能信任他，對他懷有信心。
在人類歷史中，天主曾多次把自己啟示給人，但是他的啟示總是忽隱忽現，既彰現，又隱晦，既讓人類對他有明澈的認識，又叫人覺得他深不可測。天主是宇宙內一切存在和生命的無限根源，他超越一切事物，不是人的思想所能及。可是在納匝肋人耶穌身上，天主叫我們看凊他的部分奧秘。耶穌的歷史不是他個人獨自的歷史，而是三個位格的歷史，三個位格是指聖父、聖子和聖神，也就是我們通稱的天主三位一體。天主三位一體是人的理智永遠無法理解透徹的事，教會因此稱之為奧跡。這個偉大無比的奧跡對人類最重要的一點，也是人類最容易瞭解的一點就是：天主三位之間的關係乃是愛的共融關係。
其實，愛的共融也不是一件容易瞭解的事。天主三位一體是天主自己的事，天主並不要求我們非徹底瞭解這個奧秘不可，他讓人用自己的理智去推論，去認識，去解釋，去發揮，能知道多少就算多少，他只要求我們知道他就是愛便夠了。舊約聖經中，天主多次啟示人，他最後必將親自前來解救他的人民，重新聚集他們，而且還將定居在他們中間。可是在這同時，聖經也不斷預示天主聖言或聖神、智慧或默西亞，將作天主拯救他的人民的仲介。
舊約聖經這些話聽起來像是一團謎，不過這些謎在納匝肋人耶穌身上得到解答：他就是默西亞，就是天主聖言，就是天主的智慧。藉著耶穌，我們知道天主聖父的臨在，也藉著耶穌，天父把聖神賜給我們。於是，天主聖三的奧跡和這個奧跡在人世間的歷史原委便彰現出來了。
四部福音都記載耶穌在約旦河接受洗者若翰給他施行洗禮時所發生的情景。當時有聲音從天上說：“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又有“天主聖神有如鴿子降下，來到他上面”，為支持他的使命（參見瑪3,16-17）。耶穌受洗後，便退隱到曠野守齋祈禱四十晝夜，為日後傳教作準備。四十天後，耶穌聽到洗者若翰被捕下獄，便退避到加里肋亞，在那裡開始宣講天國的喜訊。他講道時也驅魔，行奇跡，叫人看出天主的國的確因著聖神的力量來到人間了（參見瑪12,28）。耶穌傳教時，曾派遣七十二位門徒到各處實習傳教。他們實習完畢，回到耶穌身邊敍述經過，耶穌聽了便因聖神而歡欣讃美天父（參見路10,21-22）。
耶穌傳教三年，他知道自己的時候已經到了，便自願把自己交在罪人手中，甘心接受死刑。其實，這是天父為了憐憫世人的罪過，為罪人而受苦，才悲傷地把聖子耶穌交在惡人手中。在這場悲劇中，聖神把十字架的酷刑變成救贖人類的犧牲（希9,14）。耶穌死後第三天，天父又使他復活起來，並以嶄新的方式賜給他聖神，使他也能夠把同一位聖神賜給信從他的人，讓他們在聖神內重生，成為他的兄弟姐妹和天父的子女（參見若20,22-23;宗2,32-33;羅1,4）。總之，是天父以聖神的力量使聖子復活。就如若望福音所說的：“子不能由自己作甚麼，他看見父作甚麼，才能作甚麼；凡父所作的，子也照樣作…就如父喚起死者，使他們復生，照樣，子也使他所願意的人復生”（若5,19-21）。從這裡我們看到天主三位一體中的三位始終一起行動，但每一位都有自己特定的角色。
復活的耶穌升天後第十天，天主聖神降臨在聖母瑪利亞和宗徒們身上。於是第一個基督信徒團體，也就是基督的奧體，聖神的宮殿，天主的教會，便開始在世界歷史中生存成長。加入這個教會的人都必須因著聖父、聖子、聖神之名領受聖洗。教會的生存、成長和履行使命都得力於天主所賜的神恩，這個神恩是聖父的行動，是聖子耶穌的職務，也是聖神的恩典。正如聖保祿宗徒所說的：“神恩雖有區別，卻是同一的聖神所賜；職分雖有區別，卻是同一的主所賜；功效雖有區別，卻是同一的天主在一切人身上行一切事”（格前12,4-6）。
從上面所談的，我們不難發現基督宗教從一開始，便是以基督為中心的對天主聖三的信仰，因為基督是被天父所傅油祝聖的。在基督的奧跡中，我們看到的是傅油的天父，接受傅油的聖子，以及傅油本身的聖神。
第二世紀的時候，教會內產生了幾篇《信經》禱文，而且都是對天主三位一體的信仰宣認。最古老的信經之一便是所謂的《宗徒們的訓導》。這篇信經這樣說：“我信宇宙的統治者天父，我們的救主耶穌基督，護衛者聖神”。當時舉行彌撒時，在祝聖餅和酒的時候所誦念的經文，也是天主聖三的結構：“因著聖子和聖神之名歸於宇宙之父”。這樣的祈禱內容一直存留到今日。
天主愛人類之深空前絕後，聞所未聞。這個愛是難以言喻的奧跡，它的根源是天主本身。面對這個奧跡，人的任何有關言論都變得貧乏，寧可保持靜默，專心默觀、朝拜、景仰。歷代以來，教會內的神秘家都在默觀中對天主有著不具有概念形式的認識，他們無法按照自己的意思來描繪形容自己對天主的認識，但這種不具概念的認識遠比一般所謂的認識更完美。這些神秘者不是以言語的敍述，而是藉著他們因為認識天主而發生的個人改變，來使別人多少窺探出一點天主的美妙。義大利十三世紀著名神秘家，女真福安琪拉·達佛裏尼奧（Angela Da Foligno）談到對天主的認識說：“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字來解釋它；沒有任何思想能夠抵達那裡，沒有任何思維能夠擴展到那邊，因為天主的愛的奧秘總超越一切；的確，天主永遠不能被解釋”。
總而言之，面對天主的奧秘，人間任何話語都顯得貧乏無能，頂多只能指出正確瞭解他的方向而已。人即使敢於舉目仰望天主，但也只是接近他而已，就像梅瑟在西奈山上面對著一叢燃燒的荊棘一樣。畢竟，人類有限的智力和語言文字怎能敍說無限的天主呢？
（2747字。江國雄）
*感謝梵蒂岡電台江國雄爵士提供以上講稿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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